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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連想都不敢想。在別人的眼裏,他是儲君,是太子,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但在她的眼裏,他卻只是個普通男人。

這種普通的感覺,真好。

淳於翌望著遠空,口氣輕快地說,“一會兒,我們再去見黎雅夕。”

荀香高興起來,“你要幫我買黑泥?”

“我只是去見個人。當然,順便買黑泥。”

荀香興奮地一下子把腳從足湯擡起來,要去穿鞋的時候,才發現雙腳濕漉漉的,居然笨到沒有帶擦腳的布來。

“接著!”淳於翌把一塊布拋過去,嫌棄地說,“太子妃,每個房間都有一個竹籃子,你不知道嗎?”說著,把竹籃舉起來,輕輕晃了晃,“裏面有泡湯泉要用的所有東西,麻煩你下次不管去泡什麽,都帶著它。”

荀香仔細盯著那籃子,連連點頭。看來泡溫泉也有很多的門道啊,幸虧這次一起來的不是炎貴妃,否則少府監以後就是她的家了。

要分開回各自的住處換衣服時,荀香還是忍不住問道,“太子,你也會禦馬術嗎?”

“不會。”淳於翌如實回答。

“可我聽到宮女說,你早上……”

淳於翌挑了挑眉,竟然傳得如此快?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讓順喜躲在馬廄裏面,用針紮了那匹馬。那馬兒自然就發狂奔出馬廄了。”

“可你為什麽……”

淳於翌打斷她,“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因為各國關於禦馬術的禁忌實在太多,就算解釋了,一時半會兒你也不能全明白。日後若有機會,再行解釋吧。我換好衣服在宮門口等你。”

荀香回到住處換好衣服,正要和綠珠一道出門。鳴泉宮裏的一個老宮女卻匆匆忙忙地跑來,說有要事請綠珠幫忙。

鳴泉宮裏的人手本來就少,荀香也不好拒絕,只能單獨前往宮門。

br> 淳於翌換了一身輕便的長衫,乍一看之下,以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窮酸書生,惹得荀香忍不住嘲笑道,“太子殿下,你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嗎。”

“永川本就不是什麽富庶之地,難道穿著金絲繡的錦袍,走到城裏的大街上,明目張膽地招那些地痞流氓來搶我?”

“反正我說不過你。”荀香走到淳於翌的身邊,四處看了看,“小順子呢?”

“他,肚子疼,不去了。”淳於翌胡亂編了個理由。

荀香狐疑地看著他,明顯是不相信。小順子是那種連死了魂都要粘著太子的人,怎麽會因為區區的肚子疼,就跟太子分開呢。

淳於翌在荀香再開口之前,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往前走,“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荀香怔怔地看著他們緊緊交握的手掌,忽然覺得心裏有某個地方,被填得滿滿的了。

到了黎雅夕所住的竹苑前面,依然是那個鼻孔朝天的門童在守門。這一次,他多瞄了淳於翌一眼,公事公辦地說,“我們小姐今日乏了,不再見客。”

淳於翌上前,附在門童耳旁說了一些什麽,門童的眼睛逐漸瞪圓,連口氣也變了,“請稍等,請稍等片刻!”

等小童飛一樣地跑遠了,荀香好奇地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我跟門童說,我是你們小姐的一個故人。”淳於翌揚了揚眉毛,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荀香卻並不信。哪一個門童聽到了對方是自家主子的故人,會激動成那樣的?擺明了是騙她的。不過,這一路上,她已經見了淳於翌說假話不臉紅的功夫,反正只要能拿到黑泥送給炎貴妃就行。

過了一會兒,黎雅夕親自迎出來,一見到淳於翌就蹲身行禮。淳於翌伸手道,“雅夕,不用多禮。”

黎雅夕立起身子,這才發現站在淳於翌身旁的荀香,“這位姑娘不是先前……”

“哦,忘了介紹,她是我在路上收的一個侍妾,平日裏對她甚是寵愛,這次特意幫她來求你的黑泥。”淳於翌攬住荀香的肩膀,故作親密地說,“愛姬應該向雅夕姑娘打一聲招呼。”

荀香真想喊一句愛姬你大爺的!什麽狗屁的侍妾!她伸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淳於翌的後背,淳於翌明明吃痛,卻面不改色,仍然溫柔地催促著,“愛姬?”

荀香只能笑著

打招呼,“雅夕姑娘好。”

“二位請先進來再說吧。”黎雅夕側身讓路,淳於翌也不推測,摟著荀香,就進入了竹苑。

趁著黎雅夕去準備茶點的功夫,荀香怒氣騰騰地質問淳於翌,“太子,我什麽時候變成路上收的侍妾了?我的身份有那麽見不得人嗎!”

淳於翌看她一眼,“說你是太子妃,確實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倒不如說是侍妾,還能讓別人對太子妃存有一點幻想。”

“臭太子!”荀香咬牙切齒地叫道。

淳於翌輕輕地笑道,“愛姬,我們商量件事,臭太子這稱呼委實不怎麽好聽,不如喚‘翌’,如何?當然,如果是夫君的話,我會更高興。”

荀香頓時暴跳如雷,淳於翌卻開心地大笑起來。

黎雅夕和侍女捧著茶點回到大堂,看見淳於翌開心地大笑,不由問道,“殿下,何事如此開心?不妨說出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淳於翌伸手,把荀香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假裝把玩著她的一縷頭發,“在說太子妃呢。”

黎雅夕布好茶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聽說太子妃在敦煌的名氣極為顯赫,在軍中的威望也很高,娶了她,對太子來說無異於如虎添翼吧?兵部尚書和大將軍的女兒全都握於您手,等於掌管了我大佑的軍權,不愧是皇太子殿下!”

荀香再笨,也聽出了黎雅夕話中的含義,動了動,卻又被淳於翌按住。

淳於翌對黎雅夕說,“雅夕,我今天是來買黑泥的。無關的話題,請不要多談。”

“是,我多嘴了。不瞞殿下,我現在手頭確實沒有黑泥。如果殿下真的想要,等過兩日做好了新的,再派人給您送到鳴泉宮去。當然,還是老規矩。”

說著,黎雅夕便命人擺上一副棋盤,棋盤上有一局殘棋。

“只要殿下解了這盤棋,我分文不取。”

淳於翌看了看棋盤,眉頭微皺,“雅夕,你的棋局是越來越難解了。難怪連慕容子陌,都要鎩羽而歸。”

黎雅夕的笑容有一些蒼白,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沒有再接話。不破這棋局,就無法見到那個人。她憑借棋局和黎家獨傳的醫術,為他收羅了許多出色的謀士。而作為這些的回報,便是他一月甚至數月一次的那短短的溫存。

她明白自己是在飲鴆止

渴,但在愛情的這場角逐裏面,誰先愛上誰,誰用情更深,誰便是輸了。

荀香不懂棋局,她腦子裏面只不斷重覆著黎雅夕剛才說的一番話。她雖然隱約知道,關於皇權的爭奪,自古就沒有平息過,更何況太子的對手,是被那樣的表哥愛著的公主。但利用這兩個字,像是一把插。進了她心房的匕首,刺得她心痛。

淳於翌花了一番功夫,終於破了那棋局。黎雅夕高興地看著棋局,當即寫下了憑證,應允兩日後,送黑泥到鳴泉宮。

淳於翌知道黎雅夕雖然聰明,但絕不是出此殘局的人。布此局者,心思縝密,謀斷極高,普通的棋局現象環生,步步相扣,這樣的能力絕不是普通人能夠企及的。他雖然耳聞黎雅夕那位神秘的入幕之賓,但一直不敢妄下論斷,而今卻更加有幾分斷定。

等從竹苑出來,荀香一句話不說,就鉆進了馬車。

淳於翌知道剛才黎雅夕“故意”說的幾句話,刺痛了她。他也是天真,黎雅夕是何等七竅玲瓏心的人,怎麽會因為他故意的掩飾,而猜不出荀香的身份?畢竟能夠認識誠王王妃,西涼公主李翩翩的人,定然不會普通。

他原本只是想找個機會跟荀香獨處,現下是好心辦了壞事。他鉆入馬車,不知如何開口,只是吩咐車夫驅車。

一路上無言。當馬車快抵達禁軍營地的時候,淳於翌終於低聲問道,“你信她所說的?”

荀香沒說話,只是拿背影對著淳於翌。

“香兒。”淳於翌似是隨意的喚了一聲,好像並沒有期待得到回應一般。

荀香一怔,這是她的乳名,初次聽到爹娘,還有表哥以外的人這麽叫她,似乎有些不習慣,但又似乎還有點莫名的……悸動,或者說是欣喜?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一下子被拉近,不再存有地位的高低,身份的尊卑。

淳於翌從被背後環抱住荀香,手臂用力,好像結成了一張巨大的網。荀香能感受到脖頸間的熱流絲絲縷縷,若有若無,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聽耳旁那人低沈的,蠱惑般的聲音,“若我真是有心利用,你會如何?”

這句話,像一計重錘,狠狠地砸在荀香的心上。她的手指微微發抖,眼睛有些發酸。如果真的是利用,她會恨他。她最討厭被當做工具,正如當初剛剛接到那道選妃的聖旨時,最先想到的是老爹把她賣給了皇帝。身後的這個人,雖然從來都沒有溫柔的言語,但在

她幾次遇到麻煩的時候,都是他出手幫了一把。

她並不是沒有感覺,但是她也沒有任何把握。這個人,到底什麽時候是真心,什麽時候是假意?

“我會證明。”淳於翌忽然開口。

“啊?”荀香被猛地叫了一聲,本能地回頭。

而此時,迎上來的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吻,令她猝不及防,手足無措。

這個吻,顯得有些急迫,又似乎夾雜著些許煩躁和不安。漸漸地,那些情緒似乎都消失了,只變成了霸道的索取和抵死的溫柔。

直到荀香感到不能呼吸,才猛然間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淳於翌。

淳於翌被推得跌坐在一旁,嘴邊卻掛著一抹笑容。她的驚慌,她的沈淪,她的無法抗拒,全都看在他的眼裏。

荀香雙手撐地,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他明明什麽都沒有說,她的心卻好像已經完全相信他了一樣。這算不算一個可怕的結果?還是一個,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開始……

馬車慢慢地停下來,禁軍中將羅永忠在馬車外面大聲說,“恭迎太子,太子妃回宮!”

淳於翌轉身,正要撩開簾子出去。衣袖忽然被人扯住。

一個很小的聲音問道,“太子,你現在就能確定,我比你漫長的人生中,所要遇到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好嗎?也就是,你認定我,不會後悔了嗎?”

淳於翌先是一楞,繼而緩緩回過頭去,俯瞰不敢擡頭的荀香。

“是。”

荀香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那好,這場活命的戰,我陪你一起打!這是我的決定,我也絕不反悔!”她用力地握住淳於翌的手掌,然後又像被什麽燙到似的,飛也似地跳下馬車。

淳於翌楞在馬車上,過了一會兒,暢快地笑起來。後宮的女人說過萬萬千的情話,卻沒有一句能比得上這句“絕不反悔”。所以,他沒有看錯人,是真的認定了這個女人,亦是不會反悔。

作者有話要說:霸王冒出來呀,冒出來啊!!這章的感情多麽孔武有力,有木有!

第二十七本經

荀香飛也似地逃回住處,心跳得飛快。她真的有點恨淳於翌,跟他在一起,她變得越發不像她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像是一句承諾,更像是默許了他以一生換取她真心的交易。

竟是這麽輕易,就答應他了。

“小姐!小姐出事了!”綠珠匆匆跑進來,一把抓住還在出神的荀香就往外跑。

“綠珠,發生什麽事了?”

綠珠一直把荀香帶到一處假山後頭,才停下來,指著一旁被五花大綁的一個人說,“這丫頭很是可疑!”

荀香仔細一看,立刻認出是那天在淳於翌住處的宮女。

綠珠從一盤的火盆子裏面,拿出一些碎紙片來給荀香看,“奴婢本來是要去禦膳房熬一些粥給小姐喝的。見這丫頭鬼鬼祟祟的,就跟在她後面,發現她在燒幾封信。奴婢沖過去,撲滅火盆子,只來得及救下這些,看起來都是些重要的信件。”

荀香仔細看了看,發現其中三個信封上面有月山家的家輝。月山家族是從大佑開國以來就存在的古老望族,他們家的家輝軍中的人沒有幾個不認識的。而另外兩封,都寫著“皇太子殿下親啟”,還殘留著被燒掉一半的紅色印泥。紅色印泥一般是軍情緊急和政事緊要時才用的標志。

“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這幾封信很重要嗎!”荀香對著杏兒怒斥道,“先前你用藥勾引太子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你居然還敢惹是生非!這次,我一定饒不了你!”

杏兒的嘴巴被塞了布條,不能說話,只依依呀呀地叫喚著。

綠珠走過去,把她嘴裏的布條拔下來,杏兒連忙哀求道,“太子妃明察!奴婢,奴婢這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這說明你是受人指使了?”荀香把信收好,嚴厲地看著她,“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我就用軍中對待叛徒的方法來對付你!那可比天牢裏給死囚用的刑具還要嚇人!”

杏兒一聽,雙目圓睜,立刻求饒,“奴婢是受了公主的指使,要切斷太子跟外界的一切聯系,還要想方設法爬上太子的床,奴婢……奴婢……”

荀香聽到是公主指使的時候,心裏有一絲鈍痛。那個艷麗如花之國女王一般的女子,居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算計自己僅有的一個弟弟?難怪她總覺得,太子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化不開的哀愁。帝王家的親情啊,真是淡薄得可笑,難怪太子會說,皇子

的生存之路,便是登基為王。她信了,也更加地心疼他。

“綠珠,你看著她,等我見過太子之後,再來處理。”

“是,小姐就放心去吧,奴婢會好好看著她的。”

荀香對綠珠點點頭,轉身就往淳於翌的住處跑。她知道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她必須馬上見到太子,把這幾封信存在的消息告訴給他。

到了淳於翌的住處,卻只見到了順喜。

“小順子,太子呢?”

“太子去後山的露天溫泉沐浴了,娘娘找殿下有事?”順喜心想,這不是才分開沒有一會兒麽?

荀香也顧不上跟他解釋,拔腿就往露天溫泉跑。她心中著急信的事情,也顧不得“沐浴”二字意味著什麽,火燒火燎地就沖到了露天溫泉池。露天溫泉池在竹林小徑的深處,溫泉水嘩嘩流響,連迎面而來的風都是熱的。

“太子!太……”荀香猛地停住腳步,因為她看見巨大的池水中,那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正驚訝地望著自己。

男人的肌膚是玉一樣的顏色,光潔得沒有一絲瑕疵。那從他身上緩緩墜落的水珠,滑過兩朵殷色的玫瑰,在水霧之中含苞待放,硬是帶出了一股香艷迤邐的氣氛。他仍放在水中準備掬水的雙手和定格住的表情,好像都顯示著,時空停止了。

“啊!你快穿上衣服!”荀香驚叫一聲,慌忙轉過身去。

淳於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走到岸邊,把袍子套在身上,“小順子沒告訴你我在沐浴嗎?”

“告訴了……”

“那你怎麽還闖進來?”淳於翌走到荀香的身後,口氣裏透出一絲暧昧,“壞孩子,你是故意的?”

荀香急得直跺腳,“誰,誰是故意!我是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你,一時忘記了才……”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扳過身子,二話沒說地吻過來。

男人的身體是滾燙的,隔著薄薄的衣裳,甚至能切實地感受到那強健的心跳聲。荀香雙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卻被更緊地抱入男人懷裏。

淳於翌曾偷偷跟著月山旭去過鳳都的風月之地。對於男女之事,雖不算精通,也不能說是全然不懂。他懷中的少女那明顯笨拙的反應,表示她之前未與任何人如此親近。曾經嫉妒蕭沐昀嫉妒到發狂的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小小的滿足。

荀香本來緊

緊地咬著牙齒,不肯乖乖就範。但當淳於翌的手隔著衣服,輕輕地撫摸她的後背時,她只覺得一股巨浪壓過來,不安,驚慌,一時松懈,便被男人啟開了牙關。

逃,無處可逃,擋,無力能擋。她在這場角力裏,輸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她的眼角不禁淌出了淚花,淳於翌察覺時,連忙放開了她,輕輕摩挲著她的嘴唇,“香兒,你可是不願?”

荀香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若是不喜歡,以後我定不會再強迫於你。”淳於翌暗暗嘆了口氣,幫荀香把衣服整理好,“你剛才說,有要緊事告訴我?”

“這個……”荀香把殘缺的信封遞給淳於翌,聲音有些幹澀,“綠珠看見杏兒在燒。”

淳於翌接過去一看,三封是月山旭的傳信,兩封是京中的來信,之前他一點都不知道。他打開信封,抽出裏面殘存的信紙,剛看了幾個字,便臉色大變,而後一言不發地疾步往外走。

荀香撿起從他手中掉落的一張信紙,看了之後,同樣震驚不已。

溫泉之行,不得不匆匆結束。淳於翌雖然在永川還有事情尚未了結,但礙於京中此時的形勢,不得不先行趕回去。

從那兩封信上殘存的內容判斷,是小蠻的身份被宮人發現,認作南越的奸細捉了起來。李繡寧因此受牽連,被連帶調查,從她的寢宮裏搜查出了大量與南越,與誠王有關的物品和信件,其中有些還足以證明他們的關系非同尋常。李繡寧被炎貴妃判為私通男人,不守婦道,被打入了天牢。只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定案處罰。

而有月山家輝的那三封信,說的內容更加地不妙。

月山旭一行人幾番明察暗訪,終於查到了徐奕宸的死因。蘇我河一戰,全殲徐奕宸部的並不單是西涼的軍隊,還有大梁赫赫有名的飛鷹騎。徐奕宸的遺孀亓媛不知何時混雜在使臣團中,得知真相後,孤身一人前往大梁。使團正使蕭沐昀,副使月山旭,一路追隨而去,行蹤不明。

這三封信都是月山家的家奴所發,已經有些時日。

這些事都是後來順喜轉述給荀香聽的。她為了等黑泥,晚淳於翌兩天出發回京。而淳於翌讓順喜和羅永忠都留在鳴泉宮,與荀香一道回去。

在回京的馬車上,荀香和順喜又說起飛鷹騎一事。綠珠好奇地問,“飛鷹騎不是大梁的軍隊嗎?為什麽會幫西

涼打我們?”

荀香搖了搖頭,“我也想不明白。大梁和大佑一向無冤無仇,飛鷹騎為什麽要和我們作對?”

順喜仰著頭想了想,忽然說,“奴才好像知道一點!飛鷹騎是由大梁的皇太子直接統領的,這個皇太子,在幼年的時候,曾經在我們大佑當過幾年質子呢。”

“質子?什麽叫質子?”荀香第一次聽說有這麽個詞。

綠珠解釋道,“就是一個國家派往別國的人質,用以示好或者維系兩國的和平。質子一般都受到非人的待遇,慘死在別國的也不少呢。”

“那這麽說,這個皇太子還挺可憐的。”

順喜激動起來,“可憐?!他才不可憐!可憐的是月山將軍的父親和哥哥們!當年大梁和大佑為了國界線的劃分,打得不可開交。先是月山老將軍英勇戰死,月山將軍的幾個哥哥也先後為國捐軀,如果沒有他們,大佑是不可能打敗大梁的。”

荀香露出惋惜的表情,“這個我聽老爹提起過。當年,月山將軍的父兄五人全部戰死沙場,月山將軍的母親因為悲傷過度也去世了,只剩下年紀還小的月山將軍一個人,好慘。”

“小姐,比起月山將軍,我們是不是更應該擔心一下李良娣?她被誣陷入獄,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奴婢看,那個徐良媛最可疑。”

荀香拍了拍綠珠的手,“你放心,太子不是已經先趕回去了嗎?他那麽喜歡李良娣,一定不會讓她出事的。何況說李良娣跟什麽南越誠王私通的事情,根本就是假的嘛。”

順喜忽然在一旁悠悠地說,“娘娘,如果這件事情不是假的呢……”

荀香楞住,猛地按住順喜的肩膀,“小順子,你的意思是……?!”

順喜絕望地閉上眼睛,“奴才實話實說,殿下待李良娣好,全是出自於青梅竹馬的情分,他們之間並無男女之情,一切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李良娣真正喜歡的人,確實是南越的誠王殿下……”

“……”

作者有話要說:快留言,快鼓勵我,快!!

第二十八本經

荀香一行人回到鳳都,不過用了幾天的時間。但到了鳳都,便發現城裏與離開時大不一樣了。

往日裏熱鬧繁華的大街變得十分清冷,百姓大都低著頭走路,行色匆匆。街道兩旁的商鋪也是冷冷清清,店裏的夥計都坐在門前或是聊天,或是打盹。

荀香叫馬車停下來,派綠珠去街上打聽一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過了一會兒,綠珠急急忙忙地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姐,不好了!李良娣被關起來之後,兵部尚書派人去搜查李家,查出了祭酒大人所寫的一本詩集,進宮呈給皇上後,龍顏大怒,李家已經被禁軍嚴密看守起來了。”

荀香一聽,不由得張大嘴巴。離宮不過是一月不到的光景,李良娣和李家竟然相繼出事。這一切究竟只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趁著太子不在京中的時候,要拔掉這枚眼中釘?

荀香閉著眼睛,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她以為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地方便是戰場了,一個大意或者一個疏忽,便有可能搭上性命。可原來,皇宮才是最殘酷的戰場,什麽都不做,或許都會搭上性命。

她深吸了口氣,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命令馬車繼續前行。

回到東宮,一切仍是井然有序,並沒有想象中的混亂。

荀香和綠珠經過流霞宮的時候,看到宮女正從宮裏面往外幫東西,有幾名禁軍負責看守。珊瑚也在那群宮女裏面,雙眼通紅,面色蒼白,顯然是沒有什麽精神。

荀香對綠珠說,“綠珠,你去把珊瑚帶過來。”

“是,小姐。”

綠珠往流霞宮走去,但還沒有靠近,就受到了禁軍的阻攔。

其中一個禁軍板著臉說,“貴妃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流霞宮。”

“太子妃也不行嗎?”

“不行!”那禁軍用力推了一下綠珠,“快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荀香本來站在遠處看著,見到禁軍動手了,連忙走到綠珠伸手,一把扶住她。禁軍不知來者何人,仍是兇神惡煞的表情,“快走開,快走開!別妨礙我們做事!出了什麽差池,你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豈有此理,你可知道這是……”綠珠欲上前講理,卻被荀香一把按住。

荀香徑自走到那名禁軍的面前,微微笑道,“這位兄弟,你叫什麽名字?進入禁軍之前,在哪個地方駐守?”

大佑禁軍的編制有特殊的規定。能夠進入禁軍部隊的,都是先前戍邊並有功勳的將士。他們編入禁軍之前,大都已經從軍七八年。

那禁軍皺了皺眉頭,“關你什麽事?”

“大佑東面環海,北邊的國界線是由月山家來守,西邊的國界線是由荀家來

守,南邊與南越接壤的地方,則是由炎家來守。”荀香雙手抱在胸前,目光犀利,“如果你先前是屬於敦煌的編制,卻不認識姑奶奶我,那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那禁軍猛地眨了眨眼睛,站在他身後的那個禁軍連忙低聲道,“左副將,您還楞著幹什麽呀?這是荀大將軍的女兒,太子妃娘娘呀!”

那禁軍恍然大悟,連忙跪下抱拳道,“末將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娘娘駕到,還請娘娘贖罪!”

荀香低頭看著他,“你叫什麽名字?”

“末將王拓!”

“月山家的軍隊跟我們荀家的軍隊經常要協同作戰,不認識我的人也在少數。看樣子,你是南邊那支皇親國戚的軍隊提拔上來的,難怪這麽囂張!這些宮女裏面,我要帶走一個人,你大可以向炎貴妃打小報告。不過,你要有所覺悟。雖說你們這些靠皇親國戚的裙帶關系爬到高位的人沒什麽值得同情的,但做到禁軍副將這個位置,一般人至少也要努力十年,如果一個不小心把前途都搭進去了,實在不怎麽劃算。你說呢,左副將?”

禁軍副將壯著膽子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亮烈得如同一匹橫行於大漠的頭狼。鳳都中的達官貴人,名媛閨秀鮮少有人知道,但身為一名軍人的他尚在邊關的時候,就已經聽過關於荀夢龍大將軍獨生愛女的許多傳言。說她出生於軍營,從小便跟著軍隊東奔西跑,會走的時候,已經坐在馬背上。十歲的時候,跟著荀夢龍出征打第一場戰。十四歲的時候,已經能夠單獨統領一支數千人的先鋒軍作戰。

她是西北戰場最濃烈的一抹色彩,西涼王李昊笑稱她為二蠻子,赫赫威名,戰功彪炳,軍中幾乎無人不知。他仰慕她許久,終於見到她真實的模樣。

“娘娘大可以把人帶走,末將絕不會向貴妃娘娘吐露一個字的。”

荀香不置可否,只是沖珊瑚說,“珊瑚,我們走了。”

珊瑚先是畏懼地看了王拓一眼,見他果然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才戰戰兢兢地走到荀香身後,跟著她回瑤華宮了。

等荀香幾人離開了老遠,王拓還跪在地上,獨自出神。直到身後的手下低聲問道,“左副將,那這些東西,我們還搬不搬了?”

王拓站起身來,棱角分明,口氣如常,“搬。”

回瑤華宮的路上,綠珠一個勁地誇荀香,“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堂堂的禁軍副將啊,老老實實地對您俯首稱臣!”

荀香也有些得意,“這些年跟著老爹,還是混出了點名聲的。怎麽樣,是不是很像那句‘虎父無狗女’?”

“……”

身後的珊瑚小小聲地提醒,“太子妃娘娘,好像是‘

虎父無犬女’……”

“……是這樣嗎?哈哈,”荀香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徑自往前走,“反正都是一樣的意思嘛……哈哈。”

綠珠悠悠地嘆了口氣,自家的小姐行軍打戰也許是真在行,在軍中的聲望也很高,但做學問真的就是……不能勉強啊。

到了瑤華宮,宮女和內侍已經在收拾從永川帶回來的行禮,正殿上堆放了許多東西,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荀香把珊瑚帶到寢殿,又讓綠珠守在門外把風。

荀香剛要開個頭問話,珊瑚已經“咚”地一聲跪在她的面前,聲淚俱下,“太子妃,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們娘娘吧!”

荀香連忙伸手扶起珊瑚,“你這是做什麽?繡寧與我是朋友,我當然會幫她。但是珊瑚,你要把你知道的實話都告訴我。”

“太子妃,您不知道,我們家小姐真是好苦呀。”珊瑚一邊抹淚,一邊哽咽著說,“她與誠王殿下本來是兩情相悅,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誠王殿下卻不知為何娶了西涼王的小女兒為正妃,小姐那樣剛烈的性格,自然是不能容忍,就苦求一向淡泊的老爺說服太子殿下娶她。殿下與小姐青梅竹馬,感情自然勝於旁人,平日裏就多了些走動。一定是宜蘭宮那位眼紅,借機誣陷娘娘和老爺,想要把娘娘趕出東宮。最糟糕的是,這件事情鬧到了炎貴妃那裏。太子妃您也知道,守衛南方邊境的,正是炎家的軍隊。炎氏與南越的慕容氏,有不共戴天的世仇。您說炎貴妃怎麽會放過與誠王有關系的我家娘娘?”

荀香聽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覺得腦袋裏面有一團很大的漿糊。這都是些什麽事啊?太子不喜歡李繡寧,卻把她娶回來,還表現出一副極為寵愛的樣子。誠王喜歡李繡寧,卻娶了李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太子和誠王究竟都是怎麽想的?!

“珊瑚,我聽小順子說,從流霞宮裏搜出了私通的證據。這又是怎麽回事?”

珊瑚握著粉拳,義憤填膺道,“我家娘娘根本沒有把誠王殿下送的任何東西帶到宮裏來,那些書信啊什麽的,肯定是他們趁搜查的時候偷偷放的!可憐我家娘娘,這回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太子回宮之後,做什麽了嗎?”荀香想,如果太子有什麽行動,她只要默默配合就好了。

珊瑚認真地想了想,“殿下一回宮就去白馬寺禮佛,然後帶著壽禮去拜訪了炎貴妃,在宜蘭宮和徐良媛一起用了一頓午膳,別的就沒聽說了。”

“……”荀香咬牙切齒,氣得直拍桌子,這個不爭氣的太子!李繡寧都被關起來了,李家都要被誣陷謀反了,還有心情去什麽破白馬

寺燒香拜佛?還主動跟敵人示好!這叫敵我不分!

綠珠忽然在門外叫道,“小姐!”

“什麽事?”

綠珠的聲音有些幹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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